「这明显是缘木求鱼,指责泽巴尔德没有给我们“有深度的”或者“圆形的”人物,或者去指责伍尔夫没有像狄更斯一样给我们足够多汁的、饱满的次要人物。我以为小说之失败,不在于人物不够生动或深刻,而在于该小说无力教会我们如何去适应它的规则,无力就其本身的人物和现实为读者营造一种饥饿。在这种情况下,我们马上就没了胃口,然后就疯狂要求加倍补偿,指责作者给的还是不够——我们抱怨人物,总是不够鲜活丰满自由。然而我们做梦也不会指责泽巴尔德或者伍尔夫或者罗斯——他们中没有人特别有兴趣创造那种实心的、老派19世纪意义上的人物。他们并不让人感到失望,因为他们如此巧妙地用自己的方法、自己的各种局限来调教我们,给什么就吃什么,要知足。」
看到INFP那个图
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摸的《菊与刀》,太久了以至于记不清原文。姑且不论它评日本人的可信度多高,有一则说的是,日本人从愤怒到爆发的蛰伏期很长,期间他们会一直按捺,到着实超出容忍程度的时候会以一种迅疾(甚至残暴)的方式爆发,于别人自然是莫名其妙,于一愤怒就爆发的人而言更是无法理解。
我就觉得所谓「无事发生」并不是在断裂的那个时间点无事发生,而是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,但别人不知道——不知道自然认为无事发生。但这些事就会在一些人心里淤积,又因为缄默而无人得知,最后就演变成这个样子了,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……
如果肯说出来自然可以解决这之中至少60%的问题,但不想说又有什么办法(缓缓叹气
《倒影》一支榴莲
乍一听曲风让我想起黄龄的《一梦》,许是印象偏差,再去听发现并不像,异域风味也不那么浓。
循环十来遍后觉得这首的指向性太强了,它是一种自救的呐喊,歌词中的自然意象是用以对抗「世界施加的痛苦」的抽象所在,是为将人拉回共生的状态而使用,既非描述重点,也不旨在描绘实在世界。除非我歪曲词意,否则歌词并不贴情节……「她」是这个美丽而残酷的世界,「你」「我」是置身其中的凡人,以「倒影」的视角陈述。最后冲破樊笼的感觉我很喜欢。
故事感太强导致越听越不适合做bgm,然而这也止不住我脑中蹦出一个个小说情节和画面构图、转场……分镜脚本都出来了(快停下啊啊啊啊
这句不错「她如同 烟花冢,陨灭后 摘下面具的天空。」
可惜朱恒锐的换气声稍微重了些……
#落声
《长刀大弓》张军
「长刀大弓,
坐拥江东,
车如流水马如龙,
看江山在望中,
一团箫管香风送,
千羣旌斾祥云捧,
苏台高处锦重重,
管今宵宿上宫。」
看评论才知这支是昆曲演员开蒙必学。
歌词明明写的繁华,却听出一种「看人间万事空」的苍凉,好似一个荒废已久的戏园在某天忽地传出了乐曲,原是戏班子多年后再聚首,唱一支没有观众的折子戏。
#落声
整理一下在日记狂记的《花近江国》
猜心花计划的真正用意,黄惟松确有想保护之人,但既不是南朝皇室也不是心花计划的执行者,而是一个和心花计划执行者一同送进北国的人。他预测二十年后南朝必亡,届时他所护之人会有危险,于是预先将其送进北国。或有甚者,认为这个人可以进入北国高层,届时即便南朝被灭,这天下仍是南朝人的天下……
宁宁识破计划真相这段可以对位《色·戒》:潜伏的卧底们早被丢弃了,卧底任务是假的,家国情怀是虚的,可宁宁和御剑的纠葛却是真的,一如王佳芝和易先生。不过花国第一部的结局却是王佳芝俘获了易先生。
宁宁的家国情怀不是在南朝自然形成而是在北国构建的。他起初被送出去时所谓家国不过空中楼阁,然而与他相认的南朝卧底们如盈箧塞路前仆后继,他纵然不齿、不认同心花计划,为让他们死得其所、为自己挣一前路,也得让这个计划按他们原本的认知完成,是不得不为。
那么御剑就成了他唯一的阻碍。明面上是御剑在家国和宁宁间选择,暗地却是宁宁在家国和御剑间选择,暗流涌动不息。御剑选择家国于宁宁而言不是劫而是渡,若非御剑先舍得送他去繁朔,宁宁的卧底之路便断了,那他此生也就是高级版庄怀柔罢了。他对御剑说我从你身上坚定的一点就是永不背弃家国,只是他所言并非御剑所以为的家国。
我比较喜欢的点是宁宁虽熟习南朝经典,却不知野史轶闻,在北国人提起时接不上话头,在御剑提荔枝时不懂他的示好,这种文化倒错感。
花国在涉及南朝部分有历史的阴冷感这点很好,比如御剑放走孙尚德这段「上兵伐谋,不战在我」,放他走实是假南朝人之手诛心。
这段也好「他与安代虽有君臣之名,从来都是肝胆相照,磊落光明。功高震主之事,只作南人笑闻听。此际为君王见疑,却并无南书中常见的悲戚恨怨之心,愤懑不平之意。除三分可笑外,倒有七分意兴阑珊。」
说到诛心,孔恰当真很喜欢这个直白的譬喻。从宁宁初登场在宴席上徒手掏狼心起,在《朋友》里作为苏方宜再出现,一直干着诛心的行当,不过掏真心和玩弄人心的惊悚程度倒是不相上下。
孔恰当真沉得住气,用这样巨篇写一个本质上是特务与敌国将军爱恨纠缠的俗套故事——一个上世纪现代文学已经出现的题材,投掷精力构建一个完整的北国版图,草蛇灰线有条不紊,属实匠心。
可花国比《朋友》不足处却是太杂,它至少融合了民族长诗、民谣、英雄史诗、武侠(古龙一流),和同人车文(?)。即它写北国风光是一种文风,切入南朝江湖又是一种,写宁宁的爱欲又别是一种,它们彼此没有融合而是割裂的,就像直接将不同的碎片直接焊接成一个器皿,而非先把这些材料融了,再浇铸成一个完整无隙的容器。
《朋友》则不然,只当它是一个单独的武侠短篇看也可以,反正朝堂为虚江湖为实,它本身自洽。
不过花国里有很多我想看的东西……?
比如宁宁从营帐出来,恰值骤雨前闷热不已,尔后大雨滂沱这段,确实是我想写的农庄篇的淋雨,狼狈,不安,急切地渴望宣泄,在天地间不管不顾……
比如宁宁南下攻城在城中午休,梦回幼时在南朝的生活。
比如宁宁被囚禁后无所谓地当着御剑的面排泄,这段比任何心灰意冷的描写更冰冷。
比如萨婆婆告诉宁宁他高烧说的话「你说:妈妈,活着太苦了。」下接小象死亡这段,当真是撕心裂肺。
但我对宁宁的感觉还是很迷,不排斥他游走于御剑、小亭郁、屈林之间,毕竟他是特务;利用诱骗纵然再糟践人心,毕竟知道他对小亭郁没有真情,也不至难过——却不想他对亲手送走的手下竟也是没动情的,无怪乎在回伯死后大呼再没有亲人了……然则绰尔济和巫侍卫何至于斯。犹记得巫侍卫带的石榴坏了,给宁宁摘了野果放在冰鉴那一段……
……看这些的时候我满脑子是苏苏问季衡那句「你下手时可有过不忍」
这么说御剑被宁宁捅刀估计是穆拉和被季衡捅的感觉。我说什么来着,仇人跳舞,情人厮杀,永远的张力。
沈姿完在第一部的出场如同神龙摆尾,在第二部应是极重要的人,可惜无缘得见
但实话说我读的时候鹤唳华亭的雷达一直响不停……宁宁自杀那段明知是假的,我也把看别云间没流的泪一并流了
「屈方宁嗤笑一声,目光投向黑暗中妖娆缠绕的白雾,轻轻道:“你现在也满口大道理了。你不明白!我至亲至爱之人,一个个都离开了我。现在连朋友、兄弟,也快留不住了。有时想想,不就是一辈子,怎么过不是过?可我心里压着一口恶气,不发作出来,迟早是要疯的。”」
楚淑敏和燕飞羽那段百合线好吃啊,连宁宁都在嗑,将军×大家闺秀,就是太苦了……
最近一直循环十来首不错的歌,记进#落声 只抄歌词委实不够,可往往到描述曲子和感觉这一步我就懒了。
可光记歌词根本想象不了它所置的曲调、咬字、轻重强弱——否则学歌便不用在歌词本上记处理符号了——这比语流音变更不可捉摸。而乐谱就形式而言不可能作为补充纳入文本,它是一种符号——一如RGB对照表不是颜色本身,只是方便人校对颜色的工具。本来是「一听便知」和「一看便知」的所在,但这些在进入文本的时候就得切换成文本。
那么反过来,假若我对一支曲子的主观描述能唤起没听过的人的感受,那和对方直接听又是不一样的。他人在看我的描述时不仅会被我引导,还会和我所描述之物间保留一个空隙——因为事先知道这是描述而非客体本身,如同我在读译本时会保持和译本的距离,用以设想原文的面貌。而直接听就不会有这种问题,跟直接读原文一样敞亮——假如没有语言或文化隔阂。
但写文到底得引起人的共感,进入这一步就不是描述一个摆在那里的客体(假如是虚构作)的问题,而是不是所有人都落叶悲秋的问题。
……扯回来,对于怎样记歌这件事还是作自然解,无法强求。听一支歌有感而发记所思是水到渠成,假如不存这点表达欲听过就罢,便也罢了,也不是进入生命之物。真正重要的所在是会忍不住写下来的。
「正谈论未完,忽第五题又到了,上写是: 问太虚一点何物?伏羲二相何民? 海上三神何首?商山四皓何老? 汉五陵何地?汤六祷何事? 竹林七贤何贤?穆王八骏何马? 香山九老何人?萧后十香何词?」
「山黛依命送出,众官围绕而看。
祇见上面已将所问十事,概括做一首七言古风道:
太虚一点原无物,
二相初求自伏羲。
上相共工先独立,
相皇下相共为之。
三神山首蓬莱岛,
方丈瀛洲俱缥缈。
东园绮里夏黄公,
用里先生称四老。
五陵佳气何日无,
长陵马走安陵途。
茂陵风雨相如病,
阳陵平陵多酒徒。
政不节欤民失职,
女谒盛兮崇宫室。
苞苴大行谗夫猖,
桑林六事祷何亟。
七贤久矣醉刘伶,
阮籍猖狂总不醒。
钻李笑戎嵇锻柳,
阮咸向秀眼还青。
惟有先公称大志,
手掌铃衡日启事。
穆王八骏几时还,
白兔黄駼随赤骥。
骅骝騄駬日追风,
山子挠渠电掣空。
况是盗骊飞捷足,
瑶池万里远留踪。
香山九老居易一,
郑据吉败鱼谟狄。
刘嘉张浑过芦真,
胡杲卢真九老毕。
君王若问十香词,
公事公言不及私。
敢以回心裙带事,
渎陈尧舜圣明时。」
「我看见的是,他的感官所喜爱的,他的灵魂就厌恶。我兴奋异常,犹如一个探险者艰难跋涉后,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陌生的国度。那双苦恼的眼睛,那种做作的语气,赞美人时那种斟酌拘谨,那逃犯似的神情都是很好的说明。不管他说什么,其实他憎恨中国人,比起这种憎恨来,他妻子的厌恶之情就微不足道了。当他走过城里挤满人的街道,他会感到极度的痛苦,他的传教士生活使他反感,他的灵魂好像苦力们擦破皮的肩膀,被扁担烧灼流血的伤口。他不想回国,因为他不愿再见到他如此心仪的一切;他不想读书,因为这会让他回忆起他那么热爱的生活;或许他娶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婆,是为了把自己同他天性中渴望的世界更坚决地斩断。他以殉难者的激情来折磨自己痛苦的灵魂。」
金闺女诗嘲狂士
「却说小姐在楼上查出绫子与金扇,祇见上面一张包纸写着:「江西晏阁老长孙晏尧明讳文物,新考知府,政事文章颇为世重,求大笔讚扬。」小姐看了微笑道:「甚么人,自称政事文章!」又听见说楼下立等,便悄悄走到楼窗边往下一窥,祇见那个人头戴方巾,身穿阔服,在楼下斜着眼拐来拐去。再细细看时,却是个眇一目,跛一足之人。心下暗笑道:「这等人,也要妄为。」便回身将绫子与金扇写了,叫侍妾交与老家人,传还晏公子。晏公子打开一看,其中诗意虽看不出,却见写得飞舞有趣,十分欢喜,便再三致谢而去。正是:
诗文自古记睚眥,
怒骂何如嬉笑之。
自是登徒多丑态,
非关宋玉有微词。
晏公子得了绫子与诗扇,欣欣然回到寓处展开细看,因是草书看不明白。却喜得有两个门客认得草字,一一念与他听。祇见扇子上写:
三台高捧日孤明,
五马何愁路不平。
莫诧黄堂新赐绶,
西江东阁旧知名。
又见绫子上写两行碗大的行书道:
断鳌立极,造天地之平成。
拨云见天,开古今之聋聩。
晏公子听门客读完了,满心欢喜道:「扇子上写的『三台东阁』是讚我宰相人家出身;『五马黄堂』,是讚我新考知府。绫子上写的『断鳌拨云』等语,皆讚我才干功业之意。我心中所喜,皆为她道出,真正是个才女。」门客见晏公子欢喜,也就交口称讚。晏公子见门客称扬,愈加欢喜。遂叫人将绫子裱成一幅画儿,珍重收藏,逢人夸奖。
过了月余,命下选了松江知府。亲友来贺,晏文物治酒款待。饮到半酣,晏文物忍耐不定,因取出二物,展与众客观看。众客看了,有讚诗好的,有讚文好的,有讚字好的,有讚做得晏文物好的,大家争夸竞奖不了。内中祇有一个词客,姓宋名信,号子成,也知做两首歪诗,专在缙绅门下走动。这日也在贺客数内。看见众人称讚不绝,他祇是微微而笑。晏文物看见他笑得有因,问道:「子成兄这等笑,莫非此诗文有甚不好吗?」宋信道:「有甚不好!」晏文物道:「既没不好,兄何故含笑,想是有甚破绽处么?」宋信道:「破绽实无,祇是老先生不该如此珍重他。」晏文物道:「她十分称讚我,教我怎不珍重?」宋信道:「老先生怎见得她十分称讚?」晏文物道:「她说『三台东阁』,岂不是称我相府出身;他说『五马黄堂』,岂不是讚我新选知府;『造天地开古今』岂不讚我功业之盛。」宋信笑道:「这个是了。且请问老先生,她扇上说『日孤明,路不平』,却是讚老先生那些儿好处?她画上说『断鳌拨云、平成、聋聩』却是讚老先生甚么功业?请细细思之。」
晏文物听了,哑口无言。想了一回道:「实是不知,乞子成兄见教。」宋信复笑道:「老先生何等高明,怎这些儿就看不出来?他说『日孤明』是讥老先生之目;『路不平』是讥老先生之足。『断鳌拨云』犹此意也。」晏文物听了,羞得满面通红,勃然大怒道:「是了,是了,我被小丫头耍了。」因将绫画并扇子都扯得粉粉碎。」
摸了《碎玉投珠》番外不知怎的想起苏方宜这名字,一查原是有阵子常出现在TL的《花近江国》的人物。搜了简介容我再想想,先看了六万字的《我的一个朋友》。
文笔算不得好,锤炼不足,幸好有时对有意无意的诗性把握不错,便有了出彩的描写。
故事套故事这写法本身倒是很有民间故事的味,故事互为补充,尤其天心弃补丁贫旧事这段,马小蛇在坟前教过丁贫翩然惊鸿,正是救心的这招教丁贫辩驳无门。可这招无论对谁而言都从未真正救到心,小和尚得以全然立于旁观之地似乎正是在点他法号,天自然是不需要心的,没有心便无旁骛,自由来去观他人的故事,无需救。
总的来说还是武侠浓些,比如长江派设阵捉李颜青那段。有的句子我甚至读出了古龙的感觉。涉朝堂的部分刚刚好——假如不论丁若望成为兵部尚书的可行性。
「你的故事有趣,你朋友的故事也有趣。两个故事放在一起,简直有趣得要人老命。」故事本身简单,但这么写还蛮有意思,尤其是转述原话作的结,收得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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