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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过《美国夫人》 :star_solid: :star_solid: :star_solid: :star_solid: :star_solid:
neodb.social/tv/season/4pa2L7k
要进入而非走马观花地看过这部剧,不得不说是有一定观影门槛的(至少比《奥本海默》的门槛要高多了)。需要对美国第二次女权主义运动的地位和背景有简单了解,需要对美国的政治体制乃至宗教基本盘有一定概念,需要对主要人物有一定印象——否则很难体认本剧是在多么高度还原当时的社会状态的情况下,又作出了多么丰富且尖锐的表达。

看过这部剧再回头看内地网络中所谓的女权与反女权争论,大约就像鸦片战争后英国人看背着辫子之乎者也的大清人。很遗憾的是,即便是反女权者,其论辩与动员能力都远不如70年代的反女权家庭主妇们。这部剧对我的最大意义应该是,缺乏具有正当性的、由下至上诉求"权利"与“权力”的方法、意识及系统性的体制机制(简单来说就是民主制度),“女权运动"或许连空中楼阁都称不上,不过是海市蜃楼罢了——毕竟作为一个普通女性,你并没有具有政治意义的、合法的斗争方式。当然,反对者也没有,但是他们有极其强大的父权制支撑。

更何况,即便在美国引以为傲的民主制度下,第二次女权主义运动依然以失败告终——如果按照其目标和结果的对比而言。错过了女权运动的政治高峰,时至今日,性别平等依然没有写入美国宪法。

从角色设置上,本剧是高度“二元化”的,人物被分成多个二元对立的派别:民主党/共和党(自由派/保守派),反女权主义者/女权主义者,职业女性/家庭主妇,同性恋者/异性恋者——当然还有最基本的,男性/女性,

有趣的是,掀起第二次女权主义运动和推动ERA进入宪法的组织是名为党团的跨党派女性组织——她们想要实现全面的女性权利、多元性别权利的平等。

在第一集,党团庆祝女权运动的阶段性成功,女权运动主要推动人和奠基者之一贝蒂说:“我们的运动是为所有女性反抗压迫,我们人太少,不能与彼此为敌。”

另一位共产主义女权运动领导人,同时也是众议员的贝拉立刻反驳说:“你在说什么?女人多得是。”

格洛莉亚反问:“你现在还支持女同性恋权利了吗?”贝蒂回答:我从未反对女同权利,我只是说我们并不全是女同,我们确实不全是!(事实上,贝蒂反对女同权利写入ERA,她认为这会模糊运动目标)

正在此时,《菲利丝·施拉夫利报告》作为反对ERA的声音被摆在她们面前。处于阶段性胜利中的革命者们只认为这是“边缘话语”,不值一哂,却不曾想到这将是她们未来最大的绊脚石。一个“疯狂的右翼分子”、生养了五个孩子的家庭主妇菲利丝所带领的家庭主妇团队,将成为声量最大的ERA反对者。

但菲利丝同时——在双方交锋多年后,ERA支持者指出——恰恰是身体力行的“女权主义者”,她教给爱丽丝等一众家庭主妇如何写政治文章、如何应对媒体、如何争取议员支持……她让众多全职太太成为了“work lady”。另一面,菲利丝同时还是哈佛大学核武专业毕业的国防专家、激进的主战者,曾两次参与竞选议员,虽然都没有成功,其中亦不乏性别因素。

不得不说本剧选角和服化道极其成功,每个人的形象基本都1:1还原了历史人物。由凯特大魔王饰演的菲利丝出场便自带城府和压迫感,精致妆容和华美服饰堆砌出典型的美国中产阶级主妇形象,活脱脱的大反派。人前她与丈夫扮演完美的美式保守派家庭,但人后,可以说是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情节之一,为其政治生命忙碌疲惫的菲利丝无法在夜晚拒绝丈夫的性请求。这个情节自然不可能是真实历史,但这种创作正是本剧的立场所在:无论是反对ERA还是支持ERA的女性角色,镜头在客观呈现的基础上都暗含着同情(哪怕是讽刺性的同情)。它为你展示出所有女性所共享的结构性压迫,父权制为女性制造出的种种悖谬,时代洪流与个人选择的复杂交织。

实际上,菲利丝反对ERA完全是由于她个人强烈的参政意愿。她发现她擅长且资深的国防议题无法帮助她进入议院,在男人们中间,一个拥有哈佛学位的女性只能成为”记录员“,而无关她所说的内容对错——但”女性议题“可以让他们听到她在说。于是,菲利丝选择了ERA作为投名状,希望通过反对ERA进入共和党的政治舞台。

而她差一点就成功了。

经过七年的运作,菲利丝成为了”stop ERA“的知名人物,拥有了极富价值的选民名单,让女权主义者几次受挫,最终为里根第二次竞选总统成功提供了有力支持。

但她并未如愿进入内阁,就像民主党背弃女权主义组织一样,里根同样抛弃了她。也正像女权主义者因保守派的反扑而在议题中妥协一样,共和党由于忌惮女权运动的影响力,万万不敢邀请一个激进的反女权者成为重要领导者。着实上演了一场美国版鹬蚌相争的预言。

由于菲利丝的横插一脚,自然也由于左派内部的一些问题,ERA没能在有效期内争取到3/4个州通过,也没能写入宪法。此后再也没有如此声势浩大的女权政治运动。

保守势力的强大难以撼动,即便拼尽全力也或许只能在那坚硬的天花板上敲出一条缝隙。但不要因此绝望,"不管这场革命要持续多久,我们已没有回头路。" 伴随着激昂的bgm和经久不息的掌声,洛莉亚微笑着结束演讲。与此相对的最后一幕,是被丈夫告知未能入选内阁后,菲利丝望了一会儿窗外,穿上围裙做了晚饭。

这一幕也暗示了,女权主义运动的进步性与不可摧毁性,这是一场永不止息的革命,不因一时一地的失败而退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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