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机乱记
“即将有列车到达,请准备接站。”
女性播音的标准声线,在空荡的夜色里显得太过于静谧。空荡的北京丰台站因为这样的声音开始一场巨型演出,像一颗城市中静谧的巨大心脏,訇然起搏在没人声的地方。大部分沉在梦里的人都不曾对这剧目加以围观,只有黑暗中行路的旅人们,知道自己的脚步要去向什么方向。
崭新的旅行箱们可以滚滚向前,但并不是人人都拥有在北京利落的方式。无数人的脚步在车站的一些欢笑和困倦声中立定,粘滞着,在一丝对体面的希望中可疑地集体迟疑。一对似乎情侣的女子肩并肩卷坐在地上,黄头发女孩用手臂圈着膝盖,翻毛皮靴子美丽整齐,而眼神茫然,好像只是在有阳光的日子里坐上一面草地;另一个的睡脸依靠着背包垫起的衬衫,长发松散,垂脱在地面上。我胡思乱想着她们要如何面对北京呢,这座海纳百川到无地自容的沉重的旧城?未来的面目在灰雾里臃肿不清着,前路只会无言地展开。
至少我有一个可归还的地方——这个地方会在一两年中消散,我不得不这样悲观,然而去无可去的时候脑海中便要浮现它的剪影:人们就称这样的地方为家,不是吗?
在清晨五点坐上地铁的是怎样的人?——我毫无目的地好奇,对他们做出面目模糊的猜想,却发现标注在我们身上的是规划统一的旅客标签。客是不久留的,像清晨小雨里包子的香气,一阵风一阵雨就吹得到处飘摇。
这样的清晨,我裹挟着微微的晨雾走进学校。小向日葵在秋日清晨的寒风里略显单薄,叶片镀着晨霜的曙色,空气里弥漫着旧旧的水香。
躲回我的小自习室,这地方的挑高在一周没见的情况下有点陌生感,空气还是有点臭臭的,让我很安心。